我与长宁上仙结为夫妻已有一千八百年之久,彼此之间早已心生腻烦。
近来,他养了一只红毛狐狸,对其宠爱有加,带着她在天地之间四处游逛,致使三界无人不晓。
我劝他行事低调一些,他却言道:
“狐狸天生风骚迷人,着实令人欲罢不能。”
“凝霜,你化形至今也如此长时间了,蛇类的冷血天性,你应当改改才是。”
我只是笑而不答。
他又怎会知晓,我早已与狐族的太子暗中勾连。
昨晚那只九尾狐,与我缠绵至夜半,至今我的腰都还酸痛不已。
1
见我中途归来,守门的侍女刹那间脸色煞白。「上仙!」我的脚步猛地一顿。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散着一缕淡淡的狐狸骚味。这味道若不仔细去嗅,根本难以察觉,可奈何我真身乃是一条蛇,天生嗅觉敏锐无比。我原本并无心搅扰他的美事。然而,他们肆意厮混之处,竟是我的丹房。我缓缓走过去,伸手推开了门。炼丹炉前的蒲团之上,我的夫君正将一妙龄少女紧紧压在身下。听到开门之声,少女惊声尖叫,随即将头深埋进他的怀中。长宁闻声回头瞥了我一眼,挥手施诀,凭空凝聚起一团白雾,将身下的女子遮挡起来。「你怎么回来了?」他起身整理好衣物,面色阴沉,满是不悦,「芙儿胆子甚小,你进来难道就不能先敲敲门吗?」我微微勾起唇角。「哦?那她可有被吓到?」白雾渐渐散去。少女躲在长宁身后,偏头露出一双无辜的大眼睛,轻声细语地道:「回上仙的话,不曾。」她生得娇美俏丽,就连性子也是如此惹人怜爱。此时还在与我说话,尾巴却已然悄悄地从身后伸了出来,贴着长宁的下腹蹭来蹭去。长宁一把按住那条捣乱的尾巴,回头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。「不许调皮。」「乖,先去偏殿等着,我待会儿就来。」少女离开之后。我望着地上沾染着斑斑点点痕迹的蒲团,长叹一口气,「竟如此迫不及待,连榻上都来不及去吗?」「你不知,狐狸天性风骚迷人,我着实难以把持。」他毫不在乎地一脚踢开脚下的蒲团,「这东西多的是,回头换一个便是。」我只是笑笑,并未言语。想必他已然忘却,这个蒲团还是他当初去人间历练之时,特意为我带回来的礼物。
2
我原本只是王母养在莲池里的一条小水蛇。
某一日,我趴在荷叶上透气,未曾想竟被路过的长宁抓个正着,他当时差点就要将我烤了吃掉,我心急之下化了形,赤身裸体地倒入了他的怀中。
长宁见此喜出望外,事后更是向王母求娶于我。
他是我化形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,对我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非凡吸引力。
于是,当王母询问我时,我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。
成亲那日,池塘里的鲤鱼精苦着一张脸说道:“长宁上仙向来生性风流,我真怕你跟了他以后会受尽委屈。”
那时的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,根本听不进去这些逆耳忠言。
再者,仙界成亲的男女皆需去月老那里栓红线。红线溶于仙骨,我满心坚信我们定会白头偕老。
起初,我们的确度过了一段如胶似漆、蜜里调油的美好日子。然而,不知是红线失去了效力,还是人心发生了变化。
长宁逐渐开始四处拈花惹草。
每隔三年两载,便会有女仙找上门来,向我哭诉长宁上仙对她们始乱终弃。
最初,我也曾歇斯底里地对他质问。
可他却只是神色淡淡地说道:
“凝霜,我们身为与天地同寿的神仙,凡人区区几十年的寿命,都难以做到一心一意,你莫非想着让我万万年都只守着你一人过日子?”
我根本无法控制他不变心,哭得肝肠寸断,难以自抑。
长宁叹了口气,双手捧着我的脸说道:
“她们不过是我无聊之时的消遣罢了,我爱的,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。”
3
这种事情已是数不胜数。
到了后来,我已然能够心平气和地向他传音:“回来处理你的桃花债。”
长宁对于玩腻了的女人向来毫无耐心可言,直接一挥手便将她们扔了出去。
而后转头嬉皮笑脸地安抚我。
“我在殿外设置了禁令。”
“保证绝不会再有人闹到你面前来。”
那时的我一心扑在炼丹之上,只要无人找上门来,对于他在外面的那些风流之事,我也不再理会。
直至前阵子,长宁下界降妖之时,一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红狐狸,为他挡下一击,从而深受重伤,昏厥过去。
他将其带回了殿内。
就安置在我们睡了千年之久的那张榻上。
那天,他双眼赤红,给那只狐狸喂了好几瓶仙丹灵药不说,甚至就连我们成亲时种下的拾桑花也拔来喂给了她。
我收拾好东西搬进了丹房。
一直等到红芙苏醒过来,他这才想起了我。
“小狐狸受伤之后黏人得厉害,先委屈你几日,等她伤好了,我便让她搬出去。”
一个月之后,红芙的伤彻底痊愈。
可他却只字不提让她搬出去的话语。
我前往殿内寻找他,无意间瞧见他将红芙抱在怀中肆意抚弄。
“还是狐狸摸着舒服,又柔软又温暖……”
红芙搂着他的脖子,来回晃悠着:“跟凝霜上仙相比呢?你更喜欢哪一个?”
“她本体乃是一条蛇,冷血动物,怎能与你相提并论。”
长宁抬起她的足尖亲吻了一下,再次抬眼时满脸痴迷之色,“她连你的一个脚指头都比不上。”
4
我“啧” 了一声,抬脚猛地将蒲团踢到一旁。
蒲团瞬间无风自燃,眨眼间便化为了一团灰烬。
“怎么?吃醋了?” 长宁偏头看向我,脸上挂着那促狭的笑,“你都快五千岁了,总不至于连个几百岁的小丫头都容不下吧。”
他凑近过来,领口散开,露出那满是红痕的胸膛。
身上浓烈的狐狸骚味熏得我阵阵头晕。
就在这时,突然一阵极其淡雅的桃花香飘了过来,仿若有了实质一般将我环绕,隔绝了长宁身上那令人不适的味道。
我不动声色地朝内室瞥了一眼,勾唇浅笑道:“怎么会?”
“她还在等你,快去吧。”
……
长宁刚离开,一个白团子就飞扑了过来。
精准无误地落在我胸口上。
顿时,桃花香盈满了怀抱。
这不满三百岁的小狐狸满是眷恋地望着我,九条雪白的尾巴甩动着,令人眼花缭乱。
我捉住一条尾巴在他鼻尖蹭了蹭,“刚化形就不知节制,怎么样,如今恢复原形了吧。”
“呜呜……”
江离呜咽了一声,委屈巴巴地望着我。
化形后的九尾狐拥有着绝色容颜,气质幽冷,可恢复真身后,却是个毛茸茸的小团子,丝毫不见昨夜的强硬霸道。
我捏着小狐狸的后颈将其揣进怀里。
挥手招来一片祥云。
“长宁有个宝贝至极的寒潭,里面灵气极为充裕。”
“今日,我便带你去补补。”
5
这方寒潭的形成已然历经万年之久。
不管遭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势,只要在这潭水中泡上一泡,即刻便能恢复大半。
然而,它也存在着一个弊端。
那便是一旦使用过后,需要用上极品仙草加以润养千年,方能再次启用。
长宁在其四周围设下了禁制,寻常之人根本无法进入。
“哼,他自己的东西倒是宝贝得紧,拿你炼的丹药救那只杂毛狐狸时怎就那般大方。”
江离从池中冒出脑袋,“我今日非要将这里的灵气全部吸干。”
他盘坐在水中。
四周的灵气正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朝他身上汇聚而去。
潭边的花草迅速地枯萎凋零。
我忍不住咋舌惊叹,不愧是九尾狐,就按照这个吸收灵气的速度,估计他泡过之后,潭中的灵气怕是三千年也难以恢复如初。
说起与江离的初次相遇,也是在这儿。
那时的他尚未化形,身负重伤想要进入潭中疗伤,无奈却被禁制所阻拦。
当他看到我时,呜呜咽咽地咬住了我的裙角。
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,看上去着实可怜极了。
我将他捡了回去。
待他伤好之后,却怎么也不肯离开了。
“我可以陪上仙说说话,您整日在此炼丹,难道不觉得寂寞吗?”
那段时日,长宁带着红芙在天上地下四处闯荡,闹得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,总有那些好事的神仙拉着我询问是不是和长宁和离了。
我被烦扰得不堪忍受,索性不再出门。
小狐狸赖在我的怀里死活不肯下来,揪着我的衣襟晃来晃去。
我长叹一口气,“罢了,那就留下来吧。”
左右不过一个狐狸崽子,留着解闷也算不错。
九重天的日子实在太过无聊,闲来无事之时,我便每日炼丹喂小狐狸玩耍,江离在我的喂养下功力大增,竟然提前化形了。
原本软萌可爱的小狐狸,突然间就变成了气质清冷的仙君。
我一时之间未能反应过来,捏着丹药愣愣地望着他。
江离俯身,嘴唇贴着我的手指衔走丹药,咽下去之后,抬眼可怜兮兮地望着我。
“上仙,我没有衣服穿……”
6
那一刻,我骤然忆起了长宁曾经说过的那句话。
“狐狸太过妖媚,即便是神仙也难以把持,你没试过,不懂那种滋味儿。”
怎么可能会把持不住?
我压根不信。
原本想要推开江离。
岂料殿内的轻纱突然无风自动。
我眼皮猛地一跳,赶忙把江离塞进被子里,自己也侧身躺了进去。
眨眼之间,长宁便抱着红芙现身眼前,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之色,“快!芙儿受伤了,赶紧拿两瓶丹药给我。”
彼时,我和长宁一个在床上,一个在床下。
他的怀里抱着个昏迷不醒的红毛狐狸。
我的被子里藏了只九尾银狐。
倒也算是旗鼓相当。
我偏过头轻咳了几声,手在锦被之下张开,示意江离把丹药拿给我。
这些日子他把丹药当作零食来吃,宝贝似的走到哪儿带到哪儿。
掌心瞬间一沉。
我满意地勾唇,抽出手来,递到长宁面前。
下一秒,我们两人都愣住了。
一颗乌漆抹黑的丹药孤零零地躺在掌心。
“就一颗?还是练废的?” 长宁不满地皱起眉头,“这些天没出门,你都在做些什么?”
“还是你吃醋,不想给?”
“这般针对一个小丫头,你这心胸也未免太过狭隘。”
他自顾自地说着,短短几句话就给我定下了罪名。
我的脸色一点点地冷了下来,嗤笑一声:“既然你如此心疼,不如带她去寒潭泡一泡,不但伤口能够立刻痊愈,就连修行也能增进百倍呢。”
长宁的脸色一僵,捏着那颗丹药甩袖离去。
许是觉得丢了面子,在走出去之前,又回头刺了我一句。
“凝霜,不是我说你,都化形这么久了,你的心还是和身体一样冷。”
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我忽然忆起了千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。
彼时,长宁被魔物所伤,坠入秘境。
我化为原型,将他紧紧包裹住,自己摔得浑身骨裂,总算保住了他的性命。
秘境之中一片黑暗。
我的身体又冷又热,就连喘息一下都疼痛万分。
醒来后的长宁手足无措地抱着我哭泣,“凝霜,你身上好烫,你是不是生病了?你冷不冷?”
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前,低声说道:“是你出现幻觉了,我是冷血动物,不会发热,也不会冷的。”
如今他早已忘却了我们曾经的生死相依。
却唯独记得我是冷血动物。
一室的寂静之中。
江离缓缓从锦被之下探出脑袋,眷恋地贴着我,“我身上好热,来给上仙暖暖好不好?”
九尾狐一族天生就拥有绝色魅惑之姿,眼前的少年更是长得倾国倾城。
我伸出手细致地抚摸着这张脸,从上而下,一点点地划过。
最后勾唇一笑。
掐住他的下颌,丢了一颗泛着金光金光的丹药进去。
丹药入口即化,再无踪迹。
江离眼睫轻轻颤动,“这是什么?之前还从未吃过。”
我俯身吻上他的唇,呢喃:
“助兴的罢了。”
7
我当然是骗他的。
哪来什么助兴的丹药哟,那分明就是毒药。
而且可不止刚刚那颗,这些日子,他吃进去的所有丹药全都有毒。
要知道,世人都清楚,凝霜上仙炼制的仙丹,在外面那可是一粒难求,就算是王母想要,都得客客气气的。
就这么随随便便像糖豆一样给他吃?怎么可能嘛!
这世上哪会有平白无故的爱哟。
不过是另有盘算罢了。
我垂着眼瞅着自己洁白的手腕,隐约能瞧见一点红丝在其中缠绕。
这是月老的红线,能够拴住情人的神魂,能让两人心意相通,同悲同喜,靠着这根红线,我无数次把长宁从危难当中给救了出来。
红线溶于仙骨,只有用九尾狐的心头血,才能强行解开。
而取心头血,那可得损失上千年的道行呢。
我看向寒潭中正在打坐的人。
刚刚吸收了潭中好几千年的灵气,江离的功力那是大涨啊,脸上褪去了昨日刚刚化形后的那股子青涩劲儿,变得更加魅惑人心了。
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,他睁开眼,笑意盈盈地望着我。
身后伸出几条雪白的尾巴,缠在我的腰上,稳稳当当就把我托进了水里,贴着我的耳畔轻声呢喃:“上仙的腰还酸吗?”
我不答,反问道:“你觉得呢?”
昨日他缠着我折腾了半夜,直到精气耗尽化为原型,都还紧紧扒着我不松手呢。
江离低低地笑起来,手掌覆上我的腰侧。
丝丝灵气渗进来,缓解了那股酸疼。
“上仙带我来这里,万一长宁上仙生气了可咋办?”
我抬眼瞧着天边黑压压的云层,笑着捏了捏他的脸,“能咋办?打一架呗!”
禁制突然被人一剑劈开。
瞬间地动山摇。
我飞身而起,脚尖踩在江离头顶,狠狠往下一压。
“乖,小孩子别瞧人家夫妻打架。”
8长宁御风而至,携带着滚滚滔天的怒火。
瞧见我时,他明显一愣。
“怎么是你?”
望着衣衫不整,明显刚从床上爬起的两人,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,“不好意思啊,是不是又搅扰到你们的美事了。”
长宁的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。
他收起长剑,把衣衫凌乱的红芙往怀里紧了紧,上下打量了我一番,“你受伤了?”
随即又皱起眉头。
“你皮糙肉厚的,当年掉入魔族秘境都安然无恙,就算受伤了也没必要来这里疗伤吧。”
“阿宁,你冤枉凝霜上仙了。”
红芙从他怀里探出脑袋,伸头往水面嗅了嗅,紧接着眼睛一亮。
“这水里还有一个,好像跟我还是同类呢。”
长宁的脸瞬间就黑如锅底。
红芙善解人意地轻拍着他的胸口,转头又叹了口气,“上仙,您再气恼也不能带人来糟践阿宁的灵潭啊!”
这小丫头,道行不深,心眼子倒是不少。
我俯身看向她,语气平和地说道:
“怎么不能?”
“我炼制了几千年的仙丹全都进了你的肚子,如今我的爱宠身体虚弱,当然只能来这里了。”
当初她受伤本不算严重,是长宁为了给她提升修为,打着救人的幌子把我的丹药一股脑儿全都搜刮了去。
换做旁人,至少也能借此提升几千年的修为。
可她心思不正,吸收不了丹药里的灵气,那些丹药愣是只起到了疗伤的作用。
这事儿传遍了四海八荒,人尽皆知。
一度让长宁颜面扫地,抬不起头来。
红芙被噎得说不出话来,转头泫然欲泣地望着长宁。
“都怪我这不争气的身子,要是我没吃凝霜上仙的丹药,寒潭也不会被毁 ——”
长宁仿佛压根没听到她的话,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紧盯着我。
“爱宠?还是只狐狸?”
仿佛收到了某种信号。
他的话音刚落,潭中陡然银光一闪,江离欢快地蹦到水面上,身后九条雪白的尾巴得意洋洋地摇来摇去。
红芙两腿一软,化为原型,伏在地上瑟瑟发抖。
最后索性两眼一翻,直接晕了过去。
“九尾银狐!”
长宁眉头紧蹙,眼神嘲讽地瞥了我一眼,“未来的狐族之王,你说他是你的宠物?”
我笑了,望向水面上的小狐狸。
“你是吗?”
潭中白雾一闪,江离恢复人身,白衣墨发,涉水而来。
走到我跟前,单膝跪地,将下巴搁在我的膝头。
抬眼时,眼神缱绻深情。
“回上仙的话。”
“我是。”
9
关于我将江离养在身边这件事,长宁那是一万个不乐意。
“把未来的狐族之王当作宠物,成何体统,你即刻让他离开。”
我慵懒地靠在榻上,随意指了指葡萄。
江离立马喜不自禁地剥了一个,喂到我的嘴里,而后乖巧地贴着我,静候着下一步的指示。
清甜的滋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,我朝着长宁摊了摊手。
“你也看到了,这显然是不可能的。”
长宁冷哼一声。
“要么他自己走,要么我把他扔出去,你自己选一个吧。”
我不耐烦起来。
“你一个活了五千岁的上仙,非要跟一个三百岁的小孩子过不去吗?”
长宁一愣。
当初他拿这话怼我的时候,恐怕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原样还给他。
他眼神阴沉地看了我好半晌,最后突然一笑。
“原来你是吃醋了。”
“倘若你是因为我让芙儿住在殿内而生气,我马上就让她搬出去,保证再也不让她在你面前出现。”
“你也尽快把他送走,莫要惹出什么乱子。”
望着这个与我同床共枕了一千多年的男人,我只感到无比的荒诞离奇。
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,他竟然还认为我是在吃醋耍性子。
“长宁。”
我起身,近乎怜悯地看着他。
“我知晓你生来便是仙胎,嗅觉不如蛇那般灵敏,但是,总不至于什么都闻不出来吧。”
“要不,你再仔细闻闻我和江离身上的味道呢?”
……
一千八百年了,我从未在长宁的脸上瞧见过如此难看的神情。
他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颤抖不止,整个人摇摇欲坠。
“你!你和他 ——”
心中一阵畅快,我嘴角的笑意愈发加深。
“对啊,不是你说狐狸的滋味甚好吗?尝试过后,我觉得你说得极对。”
“我如今实在离不开他。”
“所以,我们合离吧。”
10
我早就料到长宁不会轻易同意。
毕竟像我这样皮糙肉厚,能够与他并肩作战,还能为他炼丹补充灵力的伴侣,在整个仙界,他都难以找到第二个。
但我着实未曾想到他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大。
他犹如一只发怒的狮子,将殿内的所有物件都砸了个稀巴烂。
“不行!我不同意!”
“我们是被月老系了红线的,只要我不点头,你就永远都没办法将我忘却。”
“是吗?” 我的视线转向角落里那只从寒潭回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的红狐狸,眼中浮现出一丝冷意,“就算舍弃掉她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吗?”
长宁看看红芙,又瞅瞅我,忽然瞪大了眼睛。
“猜到了?”
我笑着凑近他,用仅有我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:“就凭她一只杂毛狐狸,也配享用我的丹药!”
望着他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,我只觉得可笑至极。
真当我一个活了五千多年的上仙,能任由他们随意拿捏吗?
长宁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,难以置信地看着我,“凝霜,你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?”
“是为了他吗?”
他回过神来,愤怒地指着江离,“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狐狸崽子,到底有什么好?”
江离起身,神色比霜雪还要冰冷。
“我们狐族一生只忠诚于自己的伴侣,从一而终,绝不变心。”
“而你呢?凝霜陪你出生入死,结果你还找个杂毛狐狸来恶心她,五千多岁的老男人,媳妇儿不要你了,还只会在这里无能狂怒。”
这话实在是太过狠绝。
差点把长宁气得吐血。
他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,神色癫狂,“我绝对不会同意合离,休想我会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!”
江离的眼里黑沉沉的,身上散发出属于狐族之王的强大威压。
长宁虽是仙界战神。
但也丝毫不惧他。
两人一个眼神对视,当即就缠斗在了一起。
只是可怜了那只红狐狸。
刚刚挣扎着从昏迷中醒来,一口气还没喘上来,硬生生吐了一口血,又再度晕了过去。
而她的心上人甚至连看她一眼都未曾。
11
莲池边上。
鲤鱼精忧心忡忡地在荷叶上蹦跶个不停。
“长宁上仙法力高强,你就这么跑出来,上海阿里巴巴建模渲染难道就不怕江离被他打得很惨啊?”
“他都活了几千年了,什么人能打,什么人不能打,他心里清楚得很。”
我揪下一颗莲蓬,剥开一颗莲子放进嘴里。
“再说了,江离刚刚获得了千年灵气,未必就不是他的对手。”
看着我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,鲤鱼精满面忧愁地叹了口气。
“当初我就说长宁上仙风流成性,你不听,非要一头扎进去,如今红线一绑,只要他不同意,你根本就没办法脱身。”
“真是可怜了小江离,对你可是一片痴心呐。”
鲤鱼精已经六万多岁了,由于懒于修炼,到现在都还没能化形,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打听各种各样的八卦,这四海八荒就没有他不了解的事儿。
我往他嘴里塞了颗莲子,堵住了他的喋喋不休。
趁着四周无人,压低声音问道:
“如果有个人虽然才几百岁,但是道行却已有好几千年,这样取他的心头血应该不会造成太大伤害吧?”
他嘴里含着莲子,急得说不出话来,差点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。
等咽下去之后,指着我痛心疾首地怒吼:
“江离对你一片痴心,你竟然要取他的心头血?”
我捂住他的嘴,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他。
在一个池塘里相处了三千多年,我可以算是他一手带大的,在这四海八荒之中,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他。
鲤鱼精听完之后,仿佛被九天神雷劈中,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。
“万万年以来,你是第一个敢有这种想法的人,江离虽说心思单纯,可他的爹娘可不是好惹的,就算是玉帝王母想要合离,都不敢有这样的念头。”
“要是狐族找上门来,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救不了你。”
他苦着一张脸,懊悔不已。
“我当初就不该把这个方法告诉你。”
我沉默不语,只是安静地低着头剥着莲子。
从小我就是这样,一旦做了决定的事情,任凭谁说都不会改变。
当初执意嫁给长宁是如此,如今亦是如此。
鲤鱼精深知我的性子,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“放心吧,别说你还用丹药和寒潭帮他增长了几千年的道行,就算是他刚出生,取心头血也死不了,他可是未来的狐族之王,没你想象得那么脆弱。”
想了想,他又补充了一句。
“顶多也就是受点罪罢了。”
我放下心来,把剥好的一把莲子全都放进他嘴里,拍拍手起身准备离开。
鲤鱼精一把拉住我,着急地想要把莲子咽下去。
结果被噎得直翻白眼。
我赶忙捧着他给他灌了好几口水,他这才能够开口说话。
“但是,这东西必须得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取出来的才有用,他是单纯,可他又不傻,万一他不同意怎么办?”
我掏出一颗泛着金光的丹药,凑到他的鼻尖。
“那恐怕就由不得他了。”
鲤鱼精倒吸一口凉气,惊恐地看着我。
“你疯了!你绝对是疯了!”
“我可怜的小江离,一片痴心终究是错付了啊!”
12
我返回之时,长宁已然离去。
殿内一片凌乱不堪。
江离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前,一瞧见我,立马跑了过来紧紧拉住我的衣角。
低眉顺眼的,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。
我走进殿内,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下。
江离乖巧懂事地单膝跪在我身前,抬起那张被揍得青紫的脸,眼中满是期待。
我捏着他的唇角,扔了一粒莲子进去。
“长宁呢?”
他痛得呲牙咧嘴,唯独那一双眼睛亮得惊人,咽下莲子后迫不及待地说道:“他被我打得吐血了,侍女们抬着他和那只杂毛狐狸去了药神那里。”
那副表情仿佛在说【快来夸我】。
我轻抚着他的发顶,轻笑一声,“嗯,打得好,阿离真厉害!”
“那,会有奖励吗?”
我摊开掌心,把一粒泛着金光的丹药递过去,“助兴的药,要吃吗?”
江离重重地点头,“要!”
鲤鱼精的话语猝不及防地在我耳边响起。
【狐狸本就专情,其中以九尾狐最甚。】
【这个世界没有无条件的爱,但凡事总有例外,凝霜,不要让他成为下一个你。】
我猛地抽回手,望着江离疑惑不解的眼神,缓缓说道:
“这丹药在外面有多珍贵,你知道吧?”
“知道。”
“那如果我说,这颗丹药要用你的心头血来换呢?”
“我愿意换!”
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,他单手覆在胸前,竟是直接取出了一滴心头血。
甚至都没等我反应过来。
那团发着红光的血就递到了眼前。
他的脸几乎白到透明,冷汗一滴滴地往下冒,明明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,偏偏脸上却还挂着笑,“上仙,给你。”
我怔怔地望着他,心里头说不清是何种滋味。
“你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处吗?”
江离已经痛得神色恍惚,闻言摇了摇头。
我俯身把那滴鲜血含进嘴里,把手腕递到他面前,“你看。”
只见那原本缠绕在骨肉之间的红丝,忽然颜色变淡,并且速度越来越快,最后直接消失不见。
江离眼中迸发出一阵奇异的光彩,猛然站起身抱住我。
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。
突然身体一软,晕了过去。
13
在红线消失的那一瞬间,长宁便知晓了。
等他匆忙赶回来时。
我早已带着江离前往了狐族。
他不敢在狐族放肆撒野,索性跑到月老那里发起疯来,声称月老在红线上动了手脚。
月老头气得胡子都几乎要飞起来了。
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。
“我呸!明明是你风流成性,喜欢上了那只红狐狸,自己跟凝霜那丫头解开了姻缘,如今倒是来怪罪于我。”
“不可能!”
长宁瞪着眼睛,死死地盯着他。
“我是喜欢别的女人,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解开与凝霜的姻缘,就是你暗中做了手脚。”
两人闹到了王母面前。
让她来主持公道。
王母被烦得不行,瞧着一身狐狸骚味的长宁,干脆把他和那只红狐狸凑成了一对。
“既然你说红线有问题,那就让月老再给你绑一次。”
长宁下意识地拒绝。
王母神色一凛,“要不是看在你往日立下的赫赫战功,就凭你把一个妖精带上九重天,就已经足够治你的罪了,怎么?如今你还要违抗旨意吗?”
鲤鱼精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。
“你是没瞧见当时他那副如同吃了屎的表情,简直太过解气了。”
江离靠在榻上,尽管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,依旧听得十分认真,“那他们是要成亲了吗?”
“对啊!日子就定在了后天。”
“好羡慕啊,” 说完,他又偷偷瞄了我一眼,“我也好想成亲。”
我装作没看见,转头看了鲤鱼精一眼,“说完了没?说完赶紧回去。”
“你有没有良心?”
鲤鱼精气得一蹦三尺高。
“我担心你被人给打出去,眼巴巴地跑来给你撑腰,结果这屁股还没坐热呢,你就要赶我走?”
江离撑着身体从榻上下来,郑重地给鲤鱼精行了个礼。
“凝霜只是担心您离了莲池身体不适,她不善言辞,还请上仙勿怪。”
鲤鱼精哪敢受他这一礼。
赶忙跳到一边,催促江离上床躺着去。
转头看向我时,脸色复杂。
“你这丫头是哪辈子修的福分,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被你给骗到手了呢?”
鲤鱼精回去之前,我让他带了一瓶丹药给长宁。
里面放的是给红芙的解药。
他狐疑地看着我,“你会有这么好心?我怎么就不信呢?”
我笑了,露出白森森的牙齿,“我一向人美心善,你不知道吗?”
鲤鱼精浑身打了个哆嗦,捏着瓶子跑得飞快。
14
他说得的确没错。
我确实没安什么好心。
听闻前些日子,西边有魔神降世,搅得三界大乱不堪。
那只红狐狸若不赶紧好起来,等长宁上战场时,又怎能跟他夫唱妇随呢。
果然,成亲当日,长宁连洞房都没来得及踏入,就临危受命,带着红芙赶赴了魔窟。
那只红狐狸吓得浑身瑟瑟发抖。
说什么都不肯前往。
被王母斥责之后,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去。
长宁法力虽强大,但到底还是年轻,极易被妖魔影响,产生幻觉,进而失去心智。
我是蛇,天生冷心冷情。
所有的幻觉在我眼中都会自动消散。
千年前的神魔大战,靠着红线的牵扯,我数次帮他打破幻觉,助他立下赫赫战功。
三界安宁之后,他成为了威风凛凛的战神。
无数女仙前仆后继。
而我在魔族秘境摔得粉身碎骨,整整在床上躺了一百多年才勉强修养过来。
最开始他也是忙前忙后地悉心照顾我。
每天变着花样地逗我开心。
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,他开始以寂寞为借口,带着一个又一个的女仙归来。
那段日子,我躺在那里无法动弹,天天听着一墙之隔的长宁与各种女人寻欢作乐的声音,偶尔有女仙问起我。
他拖着毫不在乎的语调说道:“凝霜上仙啊?她还能干嘛?整天躺着呗。”
女仙有些惊讶,“听闻她全身上下的骨头都碎了,这该有多疼啊。”
长宁抬起女仙的下巴亲了一口。
“她真身是个蟒蛇,皮糙肉厚的,根本不怕疼。倒是你,身娇体软的,磕一下我都要心疼死了。”
虽然已经过去了千年。
但想起粉身碎骨的痛楚,我依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
身后突然覆盖上一具滚烫的身体。
江离抱着我小声说道:
“你冷吗?我给你暖暖好不好?”
15
他紧贴着我,像一只撒娇的小猫,不断地磨蹭着,似乎在寻找安慰。
我尝试推开他,但他就像一块粘在衣服上的口香糖,怎么也推不开。
他使出了浑身解数,撒娇、耍赖,甚至用那双充满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,试图打动我的心。
我心中虽然柔软,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,轻声斥责他:"你这小病号,身体还没康复就想胡闹,难道你想让父母更加担心吗?"
那天,我带着昏迷不醒的江离回到他的家中。
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位上仙,恐怕他父母早已对我怒目而视,甚至动手了。幸运的是,在回来之前,我已经解除了他身上的毒素。
江离在关键时刻醒来,虽然声音微弱,却坚定地对着他父亲说:"如果你敢伤害凝霜,我宁愿与你断绝父子关系!"说完,他又无力地倒了下去。
他的父母被这突如其来的宣言震惊得几乎喘不过气来。这些天来,他们每天都来探望,虽然不敢对我怎样,但那冷漠的眼神已经足够表达他们的不满。
江离似乎也学会了他们的冷漠,无论他们如何关心,他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。
他冷冷地说:"谁让他们欺负你,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的男人,将来又有什么出息!"
我忍不住笑了,轻声安慰他:"是的,我们的阿离是最有出息的。"
突然,一声响亮的咳嗽声打破了我们的对话。江离回头一看,脸色立刻沉了下来,"您怎么又来了!"
"你这个小混蛋,连爹都不打算叫了是吗!"狐王愤怒地瞪着江离,然后转向我,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,"那个,你跟我来一下,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谈。"
江离立刻紧张起来,紧紧抱住我,警惕地看着他的父亲。
狐王气得浑身发抖,大声吼道:"我来问她是否喜欢你,是否愿意和你在一起,这都不行吗?难道你打算一辈子无名无分地跟着她吗?"
江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,脸上泛起了红晕,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我。狐王的目光也紧紧地锁定在我身上,似乎在无声地催促我给出答案。
在一段似乎无尽的沉默之后,我轻轻地抚摸着江离的头发,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笑意,"喜欢,愿意。"
16
在我和江离成亲的那天,天界传来了长宁受了重伤的消息。
据说是因为红芙在关键时刻临阵脱逃,导致长宁迷失在了魔族秘境之中。
后来,他勉强找回了一丝神智,几乎与魔神同归于尽。
天帝派出的救援队伍将长宁救回,而溯天镜则回放了之前发生的一幕幕。
秘境中阴风凛冽,长宁浑身是血,背靠石壁,沉重地喘息着。他的声音带着绝望,"芙儿,我的眼睛受伤了,看不见了。你用心念告诉我魔头的方向。"
红芙哭泣着,"呜呜阿宁,我害怕……"长宁紧紧握住她的手,试图给她一些安慰,"别怕,他已经受了重伤。只要你告诉我他的位置,我就能将他终结。"
魔神虽然身体被砍去了一半,但仍然挣扎着站起来。
红芙被恐惧所吞噬,尖叫着,她挣脱了长宁的手,化为原型,迅速逃离了战场。
长宁无助地伸出手,摸索着四周,"芙儿!红芙!你在哪里?"但回应他的只有魔神越来越近的脚步声。
黑雾浓重,长宁失去了神智,他挣扎着站起来,不再考虑防守,尖叫着挥剑乱刺。
那魔物被他刺中了要害,在临死前狠狠踢了他一脚。
长宁神志不清,完全不懂得防护,直直撞在了石壁上,滚落在地,喷出一口鲜血。秘境的规则是残酷的,只有杀死魔神,才能开启秘境离开。
如今魔神已死,但红芙逃跑了,长宁以为自己再也出不去了。他的眸子泛着灰白,缓缓流出了血泪,喃喃道:"粉身碎骨原来竟是这种感觉,可笑的是,我居然觉得你不会痛。"
他呜咽着,"凝霜,如果你在的话,一定不会丢下我逃跑的对吗?"他的声音在秘境中回荡,充满了悲戚:"我后悔了,凝霜,我后悔了——"
回放结束,红芙被绑在刑台上,不住地哭泣。她辩解道:"谁面对那种魔物不害怕?我只是个弱女子,放眼整个四海八荒,万万年以来,也就出了一个凝霜而已,你们凭什么要求我像她一样。"
旁边的神将狠狠地敲了她一棍子,"闭嘴!凝霜上仙的名讳岂是你配叫的。"红芙反驳道:"我凭什么不配?她成了上仙又怎样,还不是输给了我——"
"闭嘴!都给我闭嘴!"长宁被几个仙侍抬着,眼睛上蒙着的白布渗出血泪,他神色癫狂地大吼,"杀了她!给我杀了她!"
围观的众仙议论纷纷,若有似无地往我这里看。江离怕我心里不舒服,立刻捂着额头,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:"不就是杀头吗,有什么好看的。"
"凝霜,这里人太多,吵得我头疼,我们回家好不好?"我牵住他的手,眼睛慢慢湿润,"好,我们回家。"
番外一
我叫江离,自出生之日起,便被赋予了太子的重任。一百岁那年,我随父王踏入仙界,赴一场盛大的宴会。
在王母娘娘的莲池边,我遇见了她——凝霜。
她倚靠在荷花旁,与一只鲤鱼精轻声交谈,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,不时地将美酒送入口中,姿态中透露出一种不羁的潇洒。
然而,她的目光突然凝固,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,只见一位仙君搂着一位女子,亲昵地从池边走过,仿佛她不存在一般。
鲤鱼精在荷叶上跳跃,似乎在为她打抱不平。她低下头,轻轻笑了笑,但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落寞。我悄然跟随她回到寝宫,只见她似是醉了,独自坐在台阶上,眼神空洞。
那一刻,我的心仿佛被什么触动,竟有种想哭的冲动。我走到她面前,模仿着往日逗乐父王母后的滑稽动作。但她看着我,眼中却泛起了泪光。
那晚,我守在她身边,直到她沉沉睡去。回到狐族后,我开始四处打听她的消息。凝霜,一位上仙,她的夫君长宁上仙,却因多情而让她饱受痛苦。
在我们狐族,一生只忠于一个伴侣。我无法理解,为何拥有如此美好的妻子,长宁却不加以珍惜。
我问父王,是否可以让她成为我的太子妃。父王惊讶地看着我,"长宁上仙乃天界战神,你这小毛孩,怎敢有此念头?"
为了防止我惹祸,父王不再允许我出门。直到我三百岁那年,父王母后外出,狐族的禁制出现了破绽。我抓住机会,偷偷溜了出去,在一处寒潭边找到了她。
我急切地跑向她,却不料被禁制所伤,头破血流。她走了过来,我不顾一切地扑上去,咬住了她的衣角。她不仅没有责怪,反而将我带回,给予我灵力增长的丹药。
结果,我提前化形了。她拿着丹药,愣在了那里。那一刻,我想起了幼时偷看到的父皇如何讨好母后,便学着做了起来。她果然露出了喜欢的表情。
番外二
成亲前夕,父王和母后将凝霜召去,神秘兮兮地说着悄悄话。他们说这是婚前必须的仪式,而且男人不得旁听。
我虽然半信半疑,但心里却放不下凝霜。万一他们对凝霜不敬怎么办?于是,我决定悄悄跟随。
当我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,便听到他们询问凝霜对我的喜爱之处。我屏住呼吸,耳朵紧贴窗台。
凝霜的神色柔和下来,唇边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温柔笑意,"我这个人一向冷心冷情,但他的听话让我心疼,或许他正是长在了我的七寸上。"
父王母后听了这话,愣了好一会儿,最后忍不住相视一笑,脸上泛起了红晕。"现在连蛇都这么会说情话了,难怪我那傻儿子被迷得神魂颠倒。"
番外三
凝霜曾因红线之苦而不愿再被束缚,但我决心用无尽的岁月来证明我的爱。
成亲第一百年,我们迎来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小狐狸崽子。
成亲第一千年,孩子们终于长大成人,我便将狐族的事务交给了他们,带着凝霜开始了四海八荒的游历。
成亲第一万年,凝霜的笑容越来越多,她开始喜欢缠着我,让我给她买些好看却无用的小玩意儿。
每次看到她这样的笑容,我的心中就充满了喜悦。
到了成亲的第三万年,凝霜的脾气似乎越来越大,她拎着酒壶,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,"今天你必须陪我喝个痛快。"
看着她那潇洒肆意的模样,我心中无比欢喜,"好好好,一切都依你。"
族里的小狐狸们在背后偷偷议论我是妻管严,但我对此毫不在意。他们这些单身汉怎能理解?在我心中,凝霜就是我心中的桃花源,是我生命中最珍贵的存在。
(全文完)